胡林生
根据调查,我国语用环境近年来日趋单元化,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。强势的英语锐不可挡,有朝一日必然定于一尊。当然,这对号称双语和多文化的国策,显然是背道而驰的发展趋势。
另一方面,族群语言的弱化,以及方言消失后族群文化的空洞化,已不可避免地形成文化断层的尴尬窘境。新一代新加坡人对族群传统,既没有文化认知,更谈不上什么文化自信。
目前,我国三大族群正面对一个共同的难题,即在一个文化断层的贫瘠土地上,如何让族群语言和文化找到一条挣扎求存和延续发展的道路,避免双语和多元文化国策走上名存实亡的道路。国务资政兼社会政策统筹部长尚达曼9月22日在新加坡管理大学社会领袖学术讲座上说,新加坡人必须更认真对待马来语和华语会话课,同时要更深入了解这个地区的情况。尚达曼的意思当然不是“你好吗”式的日常生活对话,而是更高层次的社区、工作、专业范畴的会话内容。
积极为国家栽培双语精英,表面看来,对族群文化的日趋弱化虽有螳臂挡车之嫌,但仍不失为引领社会风气走上正道和力挽狂澜的正能量,值得大家珍惜和爱护。
最近,前外交部长杨荣文呼吁政府考虑把南洋理工大学改为特选大学。这个建议犹如平地一声雷,对华社人士的耿耿于怀,的确有缓释的功效,因而获得不少华社人士的欣赏和赞同。但是,考虑到大学现有的教学体制,以及改制的学术评鉴工作,绝非一朝一夕的简单措施;加上师资和学生来源都是棘手的问题。所以,建议虽有前瞻性,但由于困难重重,兑现的机会并不乐观。
顺藤摸瓜,其实还有比较可行的办法。我们与其把南大改建为特选大学,不如在南大设置与国外著名理工学府联办特选学科,专供精通英语和华语的学生选修。课程可以包括各种文理、工商、医药、尖端人工智能等跨语言、文化的学术科目,甚至中医的实践和研究,也可以规范化为特选课程。联办课程不但解决师资问题,也一并解决了学生来源问题。如果师资和学生来源足够,特选联办学科还可以扩展,设置巫、印语课程,供巫印学生修读。
9月20日,言论版刊登了白士泮、闰黎的大作《跨语言跨文化的大学教育》,建议国大与亚细安的优秀大学合作,开设英语之外的课程,让不同族群子弟选修。这是开放性的大学体制,很有建设性,跟前面所说的南大设置联办特选学科,有异曲同工之处。但两相比较之下,设置特选联办学科,也许会更适合我国国情,无论是学术体制、师资或学生来源,都比开放大学教育体制规模简单,容易实现目标。
栽培双语精英,在目前大多数母语教育的低程度情况下,也许有人会抱怀疑态度。我们有条件遴选足够的双语精英,来实现栽培目标吗?所谓“皮之不存,毛将焉附”,各校虽有一些考试优等生,也无法冠上双语精英的荣衔。
其实,双语精英的基本概念和标准,并不是对所有学生严格要求人人或多数成绩优等,而是在所有学生中,甄选一批在英语和母语学科表现成绩杰出的佼佼者。只要学生在英语和母语两科,每个学年经过学校的考验、评鉴之后,成绩斐然出众,就是双语精英的甄选人才,符合栽培的基本条件。
当然,要落实栽培双语精英政策,必须靠朝野共同努力,才有实现的可能。首先,教育部和各中小学,每年可以颁发双语优秀奖,以鼓励表现杰出的学生。高级中学每年也可以颁发双语奖学金,让高中毕业生到国内外著名学府深造。其次,华社自助理事会和各联络所可以定期颁发双语优秀助学金,奖励区内居民子弟,鼓励重视双语学习。此外,我国有许多宗乡团体,财力物力雄厚,一向重视教育事业,更不能置身事外,应义不容辞负起文化传承的重大任务,慷慨颁发奖学金给这些双语杰出的同乡子弟,到国内外学府深造。他们修读的课程也不局限于文理工商,可以自由选修感兴趣的学术科目。这些精英分子学成归来后,都有可能成为国家和社团的重要舵手,是国家要珍惜的杰出人才。
双语精英是一个新概念,不是任何人只要说几句母语,就可以加上双语精英的标签。双语精英必须对现代文明和传统文化有精湛的掌握,所以,要栽培双语精英,可说是艰巨而任重道远的过程和任务。为了国家社稷,一切努力以求达致目标,都是有利无害的尝试。
本文转载自22年10月5日
联合早报《言论版》